自我同一性概念自Erikson在上个世纪50年代提出以来, 一直是心理学及相关社会科学领域的关注热点。有关数据表明(Schwartz, 2011), 以“同一性”为标题或关键词的出版物(包含期刊文章、书籍、章节和论文)在上世纪60年代有1 999篇, 70年代5 296篇, 80年代11 106篇, 90年代44 557篇, 到本世纪前十年达到了98 933篇。科学出版物在过去半个世纪平均增长因子为7.4, 有关同一性研究文章的相应指数远远高于平均发展速度, 达到了49.5。同一性是跨学科的研究话题, 在心理学、人类学、民族学、政治学多个领域的研究中都受到关注。本文试图从发展心理学的视角, 结合最新的发展科学理论对同一性研究进行梳理。
一、自我同一性的研究进展:从分析状态到探讨过程Erikson提出同一性已有五十多年, 但这一概念没有达成简要的界定。这是因为同一性包含了非常丰富的内容。Erikson(1998)在其专著中举了很多例子说明同一性现象, 指出同一性是一种鼓舞人心的一致性和连续性的主观体验。当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紧张感时, 就体验到了自我同一性。人的连续感在变化的环境和心境中会让自己维持原来的状态。
后来的研究者尝试对同一性提出操作性定义, 最著名的是Marcia(1966)。Marcia注意到Erikson同一性的过程性质, 提出探索和投入两个维度。由此构成“达成”、“延缓”、“前闭”和“混乱”四种状态, 并提出了相应的评价方法。之后的研究多以相关和回归分析, 测量其他变量与同一性状态的关系(Lichtwarck-Aschoff, van Geert, Bosma, & Kunnen, 2008; Adams & Shea, 1979; Schwartz, 2006), 因此, 尽管Marcia试图去关注同一性的过程, 但简单的测量分析丢失了同一性过程的复杂性。
另外一些研究者不满足评价同一性状态, 开始观测其变化, 发现同一性达成不是最终状态, 认为同一性探索贯穿于毕生(Grotevant, 1987;Kerpelman, 1997;Nesselroade & Schmidt McCollam, 2000;Bosma & Kunnen, 2001;Waterman, 2004)。这凸显了自我同一性的过程性质。这需要建立嵌套时间观, 强调同一性的变化和动态特征。过程中的每个状态都依赖于先前的状态(Thelen & Smith, 2006), 先前状态是当下状态形成的基础。这一时刻的结果成为铺垫, 影响下一刻的发展走向。研究同一性过程, 必须清晰地认识到研究的对象是动态变化的系统。每一稳定状态都是系统生成的维持过程, 是X→[保持] →X, 而非X=[是] =X(Valsiner, 2006)。在没有发生转折性变化时, 稳定状态是由动态的保持过程而形成的。为了探究同一性的动态发展过程及其机制, 研究者们聚焦微观变化过程来分析自我同一性(Kerpelman, Pittman, & Lamke, 1997; Vleioras, Van Geert, & Bosma, 2008)。Hermans的对话自我理论提出了微观分析自我同一性变化过程的方法论。
对话自我理论受Bakhtin复调小说的启示, 视自我同一性是在不同定位的自我对话关系中形成(H.J.M.Hermans, 2003)的。随着环境和时间变化, “我”会在不同的心理空间中移动并定位, 每一种定位都会发出一种声音, 从自己的立场讲述和交流经验, 导致了一个复杂的自我叙述结构。对话自我理论有两个典型特点:第一, 对话关系的核心特征是对系统内现有立场之间的交流过程所产生的新信息或知识保持开放, 通过交流, 整体上重组各种立场。第二, 对话过程有一种自组织作用。随着交流的进行, 带来新的信息和知识, 产生新的立场。这两种情况反映了自我具有在对话交流中不断产生新知识从而产生多重定位的能力。对话自我理论提出的视角敏感于新我的产生, 特别适合于从微观角度研究自我发展过程。
二、自我同一性研究的两种视角:自我建构与自我发现近年来, 有研究者提出自我同一性的模型来说明同一性发展的机制。这些模型大致可分为两类(Luyckx, K., et al, 2011):一类观点强调, 同一性是自我建构的过程;另一种观点认为, 同一性是自我发现的过程。这些研究都试图聚焦同一性的过程, 只是侧重点不同。
(一) 自我建构:聚焦与环境协商的自我调节自我建构观点假设, 人是在与环境的互动中建构自我的。这一研究取向有三个典型模型:Grotevant(1987)的过程模型, Kerpelman等人(1997)的自我控制模型和Bosma和Kunnen(2001)的相互作用模型。
Grotevant的过程模型重视同一性探索过程所具有的自我发展功能, 将同一性探索界定为以解决问题为目标, 搜集有关自己以及所在环境的信息, 从而做出重要的人生选择。Kerpelman等人发展了过程模型, 认为同一性发展是一系列循环反馈链, 趋向于把自我知觉与反馈之间的差异最小化。这凸显了微观层面同一性建构过程的主要脉络, 以主体与对象的互动作为系统分析的最小单元。Bosma和Kunnen的相互作用模型着重指出, 自我同一性发展是主体与环境短期内连续的、一系列的交互过程。这种连续的同一性活动会加强或者削弱同一性的投入过程, 同化和顺应之间的平衡则对同一性的建构、整合和成熟非常重要。研究者认为, 同一性发展的水平体现为投入的强度和质量。因此, 投入不是一个终结状态, 而是主体连续不断的评估、保持和改变的过程。
建构性视角看自我同一性发展过程, 关注主体对于社会互动信息的捕捉和自我调节。探索活动尝试多种可能的选择, 根据环境的信息反馈和自身状态的同化或顺应, 做出合适的选择并投入, 投入本身又是反馈信息与自我知觉的差异最小化过程。皮亚杰的同化顺应概念在建构机能的设想中尤具启迪意义, 皮亚杰的发展理论也由此得到充实和发展。
(二) 自我发现:与自身特质匹配的体验和表达自我发现观点设想人内部具有的潜能, “真我”, 限定着主体发展的方向和范围, 当做出与潜能一致的选择时, 便能获得最好的发展(Waterman, 2011)。这一观点的代表是Waterman(2004)提出的幸福的自我同一性(eudaimonistic self-identity), 强调选择与内部天性一致的生活方式, 并把它们表达出来。自我发现观的研究者围绕自我发现, 提出了下列相关现象:涌动(flow), 个人表达(personal expressiveness)和自我实现(self-actualization)。这三种现象反映了自我同一性获得的几种水平。涌动是最基本的、短时间内完全投入的体验;个人表达是选择或创造一些活动来获得更多的涌动;自我实现是最高层次的同一性获得, 是相对长久的、与人的人格特质相关的积极状态。
涌动概念最初由Csikszentmihalyi(1990)提出, 是指一种高度卷入和令人愉悦的体验。在涌动中, 个体完全投入于手头的工作, 行为与觉察合成聚焦的体验。个体非常清楚需要做什么, 目标清晰有序。这是投入“真我”的活动, 无时间感, 不考虑失败, 是一种最优体验状态。Waterman基于幸福哲学提出了“个人表达”概念, 它指这样一种体验:对自己行为的肯定, 专注于所从事的活动, 强烈的目标感, 胜任力, 充实感, 能去想要到达的地方, 做想要做的事情, 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人(2011)。当知觉到一个活动能够让我们发挥最优潜能时, 便获致真实的自我表达, 并越来越喜欢投入, 自主性就随之提高。自我实现指实现个人的潜能、才能、天赋和使命, 展现“真实的自我”(Maslow, 1968, p.28)。
自我发现视角的研究认为人有共同和独特的内在天性, 它为主体活动的选择提供了倾向性。活动的特征与个体内部的天性吻合时, 人就产生了积极的体验。据此观点, 个体发展的不同阶段具有不同能力水平, 各个阶段的活动敏感性和兴趣应该不同, 这应构成个体发展的内在可供性(affordance)(Stoffregen, 2003), 与此吻合的活动可以激起积极体验。较高主体性的个体会主动创造机会与环境互动, 促进同一性的形成。
三、以动态系统观整合自我同一性研究自我同一性研究的发展从最初的状态描述到过程探讨, 再聚焦自我建构和自我发现过程, 逐渐凸显出自我同一性发展是多方面多层次的系统。因此, 我们借鉴动态系统观点, 重新审视自我同一性相关研究, 尝试提出整合性的自我同一性发展研究思路。
(一) 在动态系统视野下看自我同一性发展研究的关键变量 1. 动态系统观的重要概念动态系统理论作为发展科学的一项重要理论, 包含了对发展的多种解释和假设。动态系统理论超越局部, 提供了合理的整合系统。如果以系统理论观点考量上述研究, 会发现它们并非对立, 而是能够整合到一个系统性框架中, 成为系统的构成成分, 相互关联、相辅相成。参照动态系统理论中的一些概念, 有助于建立自我同一性发展研究的整合性视角。
“吸引子”与“轨迹”概念(Smith & Thelen, 2003)有助于认识发展的关节点。发展中的个体作为开放系统, 虽有多种发展可能性, 但因内外因素的互动, 会趋向于“吸引子”状态, 使得系统具有相对稳定性(Valsiner, 2006)。每一种吸引子状态又是一段轨迹的终点。发展的路径是多样的, 但发展的关节点非常相似。不同的个体会沿着不同的轨迹趋向相同的吸引子, 在发展转折期表现出相似的发展状态(Valsiner & Sato, 2006)。
因此, 研究发展系统, 需要关注两点:一, 聚焦发展转折环节。跟踪处于转折过程的系统, 容易捕捉分析变化的机制。二, 抓住群变量(collective variable)(Thelen & Smith, 2006), 即共同决定着系统变化的一组变量, 这是能够描述系统变化的少数变量。在一个发展研究中, 目的就是通过这些群变量来描绘系统在整个时间中的变化。
2. 在动态系统内定位自我同一性相关研究以动态系统观审视上述自我同一性各类研究, 有助于把握这些理论相互之间的内在联系, 从而更好地从这些研究中提炼推进研究的思路。其一, 同一性状态研究相当于聚焦自我系统发展的吸引子节点, 这适合于揭示自我同一性在特定条件下的倾向性状态。一些探讨不同结构之间关系的相关研究, 一定程度上为确定系统的群变量提供了线索。其二, 同一性自我发现观点提出的“真我”概念, 为捕捉发展的契机提供了思路。可以认为, 内在天性是系统发展的吸引子倾向形成的重要因素。当个体在活动中遇到的挑战与个人的潜能匹配, 环境与个人子系统形成耦合, 便产生了典型的吸引子状态, 遂进入新的自我同一性发展。此刻, 个体会产生涌动体验。其三, 同一性过程的研究试图总结不同类型个体的发展过程, 描绘出主体与环境之间互动的规律和作用模式。以吸引子状态为立足点, 搜集这一节点前后的资料, 进行交互作用的轨迹分析, 可提炼同一性发展过程的规律。
综上所述, 有关同一性的各种理论不过是探讨和诠释自我同一性的不同视角。动态系统理论认为, 吸引子与轨迹不只是构成发展的系统组成成分, 而且具有动力性。由此推理, 人的内部天性也是发展的能量之源, 内在天性的存在形成了对特定环境刺激的敏感性, 当环境提供的资源与内在天性匹配时, 会激活内在的发展能量, 产生发展, 并且形成新的稳定的行为模式。这是一种完美的发展性耦合过程。引导发展意味着捕捉耦合的契机, 为激活内在发展动能创造条件。探讨吸引子产生的系统活动特点和规律, 也可以为干预提供理论思路。
(二) 自我同一性发展研究的着眼点同一性概念的复杂性和研究对象的系统性, 要求研究者必须捕捉一些重要的变量, 由此考察引起系统质变的机制。下面我们试图提出几个关键变量, 为研究同一性发展提供思路。
1. 聚焦“工作”状态研究同一性建构过程各种研究同一性发展的观点都强调, 不能将自我同一性与社会、文化、个人历史和生物因素割裂。Barton等人(2013)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视角:从同一性工作(identity work)入手展开研究。同一性工作是指, 在特定的时间段个体所采取的行为和建立的关系。通过同一性工作, 主体在某一时空给自己一个特定的定位。自我的定位又决定着个体加工、吸收和内化资源选择, 与此同时, 自我定位的变化也体现了自我同一性建构的过程。这两方面相互影响、相互塑造, 形成自我系统转变。
学校活动, 是学生自我同一性建构最典型的工作状态。因为活动是主体与环境互动的载体, 活动中必定具有人的行为和互动关系。个体参与的、有明确目的以及结构化的活动都可以成为观察对象。
2. 涌动体验呈现潜能激活的吸引子状态有效引导和促进发展特别需要关注发展中个体的涌动体验。产生涌动具有以下几个要素:第一, 主体内部的发展特征, 即人的机体成长状态已经成熟的水平。第二, 适宜的外部资源。适合于主体已成熟条件的外部刺激才能够引起最强烈的体验。第三, 两者之间的碰撞。这种碰撞过程产生了内部与外部的共振, 形成真我的表达与自我的建构。引导发展, 需要人为提供和激活这种碰撞。捕捉涌动体验不仅能够揭示个体当下的发展潜势, 同时可引起最佳的发展。
因此, 引导发展的关键条件是:了解学生潜能的发展规律, 把握不同年龄阶段的内在可供性特征。以他们的发展水平为依据, 提供适宜的、具有发展目标的结构化活动。这些活动必然能够引起儿童的兴趣, 能够调动他们发展的内在势能, 产生主动的个体表达。持续的新的探索行为, 可产生稳定的发展。
(三) 聚焦形成转折的自我对话Erikson曾提出发展的每一阶段转折都会产生特殊的同一性危机。危机并非是问题, 而是同一性发展的转折(1998)。转折是重要的, 因为当一个系统处于转折时, 变化的机制就可以确定与操控(Thelen & Smith, 2006)。因此, 跟踪并深入分析转折阶段, 可以发现发展的具体过程和机制。探讨自我同一性发展过程研究, 可在动态系统理论框架中, 利用对话自我方法聚焦转折过程。从而可以发现动态的变化机制, 以及由此设计同一性发展的干预研究。文化心理学研究者以对话自我理论为基础, 探讨方法论, 提出了“促发定位”、“第三者定位”、“元定位”概念, 指导捕捉分析自我对话过程的发展机制。
对话自我理论观点认为, 断裂发生时, 之前熟视无睹的生活世界从背景突然窜到了前台, 成为可以感受得到的对话(Josephs, 2002)。以动态系统观点看, 这种转变由系统内的自组织过程所引起。很大程度上, 自组织形成于自我对话过程。Valsiner(2005)提出, 对话过程会出现具革新作用的促发定位, 这一定位可整合和重组已存在的多种定位, 从而生成新的、更高层次的定位。促发定位受现实生活的、记忆中的和想象的重要他人的影响而形成。Zittoun(2007)提出, 转化过程的对话有两个重要的自我定位的声音:第三者定位和元定位。第三者定位能够缓解最初两个定位的冲突, 并且从中汲取资源和能量, 形成发展。比如, 一位身为律师的母亲失去孩子, 非常想念孩子而影响了日常工作。她决定为那些与自己有同样经历的家庭无偿提供法律援助。此时她的定位, 结合并且超越了之前律师和母亲定位的矛盾, 形成协调的、新的发展定位;元定位超越原先具体的对话水平, 从新的高度进行反省(H.J.Hermans & Gieser, 2012)。例如一位运动员在比赛结束以后做自我反省, 回顾整场比赛中自己的表现, 提出自我改进的方面。这一层次的自我对话不再沉浸于比赛, 跳出来把自己作客体进行评价。这些对发展敏感的重要的自我对话定位, 是分析发展过程的关键群变量, 可观察发展的迹象。
以同一性工作、涌动体验、转折性自我对话作为观察分析和干预研究的关键变量, 是从宏观、中观、微观各层面系统研究自我同一性发展过程的切入口。每个层次都关注着系统的交互作用过程, 文化和历史背景都交织在其中。同一性工作是自我同一性发展必要的建构过程, 捕捉涌动体验不仅能够反映出个体当下的发展潜势, 同时是引起最优发展的前提。人的行为和他们建构的关系可以反映出他们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上对自己的定位。个体内部或内部与外部之间的对话, 既可反映个体的主观体验, 同时, 通过这种对话能够感知、协调个人定位。对话自我理论提供了系统的视角探讨个人定位以及变化过程。而转折性的自我对话是自我同一性建构微观层面的活动, 是重要的时间节点, 可提供深入分析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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