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快速检索     高级检索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4, Vol. 32 Issue (4): 80-89  
0

引用本文  

张忠炉, 李红. 通达创造性顿悟的具身之路.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4, 32(4): 80-89.
ZHANG Zhonglu, LI Hong. Embodied Approaches to Creative Insight. Journal of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Educational Sciences), 2014, 32(4): 80-89.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一五”规划2008年度教育学一般课题(BBA080047)
通达创造性顿悟的具身之路
张忠炉, 李红     
辽宁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大连 116029
摘要:“如何通达创造性顿悟”可能是比“顿悟瞬间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问题。具身认知理论认为,人类身体及其与世界的交互经验为认知提供了支架基础并影响认知加工。通达创造性顿悟有两种具身路径:内在的身体结构和状态以及身体和外在环境的交互经验。前者主要体现在:某些大脑部位的改变比如背外侧前额叶的损毁或者左右前颞叶的失活与激活促发顿悟; 个体处在特殊的生理状态下比如说适度醉酒、睡眠或者一天中不佳时间段等更可能通达顿悟; 其他的状态如冥想(专注)以及积极情感也促进顿悟问题解决。后者主要体现在:身体与物理实物的交互使得更可能遭遇反例从而通达顿悟; 当身体动作激活了解答相关的知觉运动模式时(比如说在解答双绳问题时摆动手臂),顿悟更可能发生; 某些身体姿势比如说保持手臂弯曲而不是伸展更可能促进顿悟问题解决; 通过隐喻的方式(比如说暴露在照亮的灯泡下)来激活顿悟相关的抽象概念也可以通达顿悟; 经历多样文化促进创造性问题的解决。由此可见,身体及其与世界的交互经验在通达创造性顿悟中起重要作用。人类身体通达创造性顿悟的方法为揭示顿悟机制提供了新视角。未来研究可以挖掘更多的身体相关变量,结合认知神经科学方法,探索顿悟的具身机制。
关键词创造性顿悟    具身认知    身体结构    身体状态    身体经验    
Embodied Approaches to Creative Insight
ZHANG Zhonglu, LI Hong     
School of Psychology,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
Abstract: In creative insight domain, the question of how to access creative insight seems more important than the question of what happens at that moment. In embodied cognitive theory, the human body and the interactive experiences between body and world provide a scafford for and have influence on cognition processing. Within this theoretical framework, in this article we review two embodied approaches to creative insight: the first one refers to bodily structures and states and the second one refers to the interactive experiences between body and world. In terms of the first approach, the change in some brain structures such as damage to the 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or decreased excitability on the left side together with increased excitability on the right side of the anterior temporal lobes facilitates insight. Individuals in special physiological states such as moderate intoxication, sleep or the non-optimal time of day have better performance on creative insight, or some other states like meditation (or mindfulness) and positive affection can improve insight problem solving. In terms of the second approach,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body and physical props enables construction of counter-examples, thus improving insight solutions. Insight can occur when the bodily action activates the perceptual and motor pattern related to solution (e.g., swinging arms in solving the two string problem), or some gestures such as arm flexion rather than arm extension can bolster insight, or insight can also be elicited by activating the insight-related abstract concept in a metaphorical way (e.g., exposure to an illuminating lightbulb), or multi-culture experiences can bolster insight. In light of the embodied cognition theory and insight-relevant studies, human body and the bodily experience through the world play great role in insight occurrence. The embodied approach to insight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to reveal the insight mechanism. Future studies should be conducted to identify more body-relevant variables on creative insight and apply the cognitive neuroscience approach to the exploration of the embodied mechanisms of creative insight.
Key words: Creative insight    embodied cognition    bodily structure    bodily states    bodily experiences    
一、背景

当观察到水溢出浴缸,阿基米德发现了皇冠之谜,或者凯库勒在梦里发现苯分子结构,这就是“灵光一闪”或者创造性顿悟(creative insight)的时刻。创造性顿悟被认为是个体直觉而深刻地理解了事物的本质(Bowden & Beeman, 2007),主要涉及了个体如何突破心理定势和形成新异联结的认知加工过程(罗劲, 2004)。其关键特征主要有:第一,个体最初尝试一般都陷入困境; 第二,成功解答问题需要一个重构问题表征的过程; 第三,顿悟发生具有突然性和不可预测性; 第四,个体一旦解答问题,会伴有啊哈体验(Bowden & Beeman, 2007)。

当前的创造性顿悟研究主要致力于两个重要方面:一是关于顿悟过程发生了什么或者说顿悟的认知神经机制是什么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如何通达创造性顿悟。

对于第一个问题,自从格式塔心理学家提出“顿悟”概念以来,涌现了大量关于顿悟认知机制的研究和相关理论。比如说表征转换理论(Knoblich, Ohlsson, Haider, & Rhenius, 1999)、进程监控理论(MacGregor, Ormerod, & Chronicle, 2001)、原型启发理论(张庆林,邱江,2005)以及多成分联合理论(Bowden & Beeman, 2007),等等。特别是脑成像技术(如EEG、fMRI)以及各种实验范式的发展,顿悟的神经机制也逐渐被揭示出来(Dietrich, & Kanso, 2010; 沈汪兵等,2012)。比如说顿悟的发生涉及多个脑区的激活如前额叶(Prefrontal Cortex)(Aziz-Zadeh et al., 2009)、前扣带回(Anterior Cingulated Cortex) (Aziz-Zadeh et al., 2009; Mai et al., 2004)、右侧前颞上回(the anterior Superior Temporal Gyrus) (Jung-beeman, et al., 2004)、楔前叶(Precuneus) (Qiu et al., 2010)、海马(hippocampus) (Luo & Niki, 2003)等。

而对于第二个问题,研究相对缺乏。“灵光一闪”由于其突然性和不可预测性,似乎出于上帝之手而不可捉摸,“灵光一闪”的时刻是否真的无法预测?具身认知理论的兴起可能为此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灵感并非出于上帝之手而可能主要来源于人类的身体及其和世界的交互经验。以下我们将首先介绍具身认知理论,然后在此框架下梳理通达顿悟的具身之路,最后进行总结。

二、具身认知理论

具身认知理论是基于反对传统的认知观点(比如计算隐喻和联结主义)而提出的(李其维, 2008)。具身认知主张认知和知识是具身的而不是离身的,心智是基于和涉及身体的而不是离身抽象符号的计算过程(李恒威,盛晓明,2006; 李其维,2008; 叶浩生,2011; Barsalou, 1999; 2008;Lakoff & Johnson; 1999)。知识可以通过形式符号(modal symbol)或者说是知觉符号(perceptual symbol)而不是跨通道的抽象符号(amodal abstract symbol)进行表征(Barsalou, 1999;2008)。抽象概念是通过隐喻来理解的,也即用熟悉事物或基本概念(如“上、下、左、右”)来理解抽象概念(Lakoff & Johnson, 1999),比如“爱就是旅程”。这些概念最终来源于身体经验(Shapiro, 2007)并依赖于感觉运动系统(Ackerman, Nocera, & Bargh, 2010; Gallese & Lakoff, 2005)。

然而,在认知如何具身(也即认知和抽象概念的加工依赖于哪些类型的身体经验)这一问题上并没有统一的答案(Barsalou, 2008; Wilson, 2002)。比如说,一些解释强调身体状态的作用,一些则强调模仿的作用,其他的则强调情境中的行动、社会交互和环境等(Barsalou, 2008)。Wilson (2002)也总结了几类具身因素如认知的情境化、实时性、行动性,环境的作用等。综合前人关于认知具身的总结(叶浩生,2010;2011; 张丽,陈雪梅, 王琦, &李红,2012; Ackerman, Nocera, & Bargh, 2010; Barsalou, 1999; 2008; Glenberg, 2010; Goldman & de Vignemont, 2009; Wilson, 2002),可以基本认为,身体及其和世界的交互经验为认知提供了支架和基础并且影响着认知加工。以身体内外维度划分,这些具身因素可分为两大类:身体的结构和状态以及身体和世界的交互经验。前者主要涉及身体(包括大脑)的解剖学结构、身体状态(比如说内省、情感等); 后者主要涉及身体的感知觉经验(视觉、听觉、触觉等)、身体的行动(包括姿势、移动等)、身体和自然环境(情境)的交互(比如说环境中的信息)、社会文化等。

内在的身体结构或者状态的改变影响认知加工可以归为具身认知范畴,原因在于,离身认知将认知视为一种信息的表征与加工,从本质上讲与承载它的身体无关(叶浩生,2014),相对于离身认知的假设,身体结构和状态(如疲劳状态、情感状态等)的改变影响高级认知加工更符合具身认知主张。身体的解剖学结构塑造认知加工,如果我们拥有蝙蝠的声源定位系统而不是人类眼睛,我们将以不同的方式认知这个世界(叶浩生,2010; Goldman & de Vignemont, 2009)。研究显示,更重的醉酒身体表现出更具攻击性的行为,支持了身体物理属性的具身效应(Dewall, Bushman, Giancola, & Webster, 2010)。身体状态也影响和塑造认知加工。研究证实,语言加工植根于身体状态如情绪(Glenberg, Havas, Becker & Rinck, 2005)。另外的研究也显示,身体的生理或者能量状态如疲惫、不良的健康状态等因素影响环境中的远近或者深度的视觉判断(Bhalla & Proffitt, 1999), 这些也支持了具身认知假设(Goldman, 2012)。其他的身体状态如冥想(meditation)也被认为是一种具身体验(Francesconi, 2009)。而外在的身体与世界的交互经验影响认知加工也是认知具身的重要方面。比如说身体的触觉经验影响社会判断和决策:抓举重物者将工作候选者看得更重要,粗糙的物体接触导致社会互动更显困难(Ackerman, Nocera, & Bargh, 2010)。Gallese和Lakoff (2005)的研究则证实,不管是实际或者想象的抓握动作都激活了运动皮层。环境中的信息如看到墙上的图书馆,人们的谈话变得更轻柔(Aarts & Dijksterhuis, 2003)。社会文化也可以通过身体的感觉运动系统影响认知加工(Soliman, Gibson, & Glenberg, 2013)。

身体及其与世界的交互经验主要通过两种方式影响认知加工:一种是实时、在线的影响,也即当下的身体与环境的交互及时地影响认知加工; 一种是在缺乏实时的身体与环境交互的情况下,大脑的模块特异系统会重现或再产生某种知觉的、运动的、内省的状态(Barsalou, 1999)。比如说,我们可以通过实时的“抓握”动作或者想象来模拟和理解“抓握”概念(Gallese & Lakoff, 2005)。正如Barsalou (2008)所总结的,身体与世界的交互经验影响认知加工,从知觉和行动到记忆、知识和概念的加工、语言理解、思维和社会认知等,这一论断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实证研究的支持。

三、具身认知理论框架下的顿悟通达

具身认知理论提示,身体内在的结构和状态以及身体在外在世界中的活动经验影响高级认知加工过程,比如说科学发现,这和生活中的例子相吻合。例如,睡眠是人类的一种特殊的身体(生理)状态,而凯库勒正是在睡梦中获得了关于苯环结构的灵感; 阿基米德跳入浴缸并观察到水溢出从而顿悟了皇冠之谜。关键之处则在于,这种身体在外在世界的活动经验(包括身体跳入浴缸并感受水浮力的作用以及由此导致的水的溢出)可能促发了顿悟。近年来的实证研究表明,创造性顿悟也可以通过身体实现,也即创造性灵感可以从我们的身体及其与环境的交互经验中获得。以下我们将从内在的身体结构及状态以及身体与外在世界的交互经验两方面综述相关的研究。

(一) 内在的身体结构及状态影响创造性顿悟

在具身认知框架下,认知加工是被身体的解剖学结构所决定和塑造的(叶浩生,2010; Goldman & de Vignemont, 2009)。认知加工还受身体状态的影响,比如我们的内省状态、情感状态等(Barsalou, 1999; 2008)。新近研究揭示,内在的身体结构及其状态(比如脑结构的变化、生理日节律、醉酒、冥想、睡眠、积极情感等)影响高级认知加工如创造性顿悟。

1. 身体(脑)结构的改变

一项研究比较了背外侧前额皮层被损毁的病人和正常被试在完成火柴棒问题上的成绩差异。结果显示,两组被试在完成非顿悟问题上没有差异,而病人组比正常组解答了更多的顿悟问题(Reverberi, Toraldo, Agostini, & Skrap, 2005)。Chi和Snyder (2011)应用经颅直流电刺激(tDCS)技术给被试大脑前颞叶(the anterior temporal lobes)施与无损伤刺激,在此期间被试解答火柴棒问题。控制组接受假刺激(sham stimulation), 而实验组则接受在左侧前颞叶给予的阴极刺激(cathodal stimulation)以减少前颞叶的兴奋,并在右侧前颞叶接受阳极刺激(anodal stimulation)以增加兴奋。结果发现,对比于控制组,短暂地抑制左侧前颞叶并使右侧前颞叶兴奋促进了顿悟的发生。

由此可见,某些身体(脑)结构的改变(比如说前额叶的损毁或者前颞叶的失活或激活)有助于通达创造性顿悟。其关键是相关身体(脑)结构的改变与破除心理定势或者形成新异联结紧密相关。在Reverberi等(2005)的研究中,由于前额叶特别是其背外侧部分被认为在设定特定任务的固定反应上起作用(Frith, 2000)。考虑到火柴棒问题需要在不同水平上解除来自先前知识的限制,背外侧前额叶的损毁可能去除了这种限制,使得通达顿悟更可能发生。而在Chi和Snyder (2011)的研究中,由于左侧前颞叶与加工心理模板有关,左侧前颞叶短暂的失活减少了自上而下的假设驱动的认知加工(Miller, 1998),以至个体更可能破除心理定势; 而右侧前颞叶则与新异联结有关,增加了右侧前颞叶的兴奋使得新异联结(Jung-Beeman et al., 2004)更容易发生从而通达了顿悟(Chi & Snyder, 2011)。

2. 特殊生理状态

当个体处于某些特殊的生理状态的时候(比如说醉酒、一天中不佳状态或者睡眠)更可能解决顿悟问题。在一项研究中,个体在适度的醉酒之后完成远距离联想问题(RAT),结果发现醉酒个体花更少的时间解决了更多RAT问题,并且更可能将解答知觉为突然顿悟。同时,这个结果也伴随着工作记忆成绩的减少(Jarosz, Colflesh, & Wiley, 2012)。在Wieth和Zacks (2011)的一项研究中,处在一天状态较差时间段的个体比处在状态较好时间段的个体解决了更多顿悟问题(比如假币问题)。与此类似,作为人体生理节律的一部分,个体处在睡眠中较少受意识控制。这些特殊的状态往往能促进顿悟问题的解决。Wagner等(2004)研究了睡眠是否促进顿悟的问题。被试按照两条外显规则完成任务,任务中含有一个内隐规则,一旦被试顿悟了这个规则将加速反应进程。被试分为三组:(1)夜间睡眠; (2)夜间清醒; (3)白天清醒。在完成任务期间嵌入以上三种处理条件。结果发现,相对于清醒组,睡眠组更容易顿悟出内在的规则。Cai等(2009)进一步研究了睡眠特别是快速眼动(REM)睡眠对创造性问题解决的影响,对比于安静休息组和非快速眼动睡眠组,快速眼动睡眠促进了远距离联想测验任务(RAT)的成绩。Sio等(2013)则发现,睡眠组提高了远距离联想测验任务的成绩,特别是那些难RAT问题(也即问题和答案之间的联结更加微弱)(Sio, Monaghan, & Ormerod, 2013)。

个体在清醒的常态下更善于集中注意并抑制无关信息,这可能归因于大脑执行功能的控制作用(Hasher et al., 2007)。相反,当个体处在非常态下比如醉酒或者一天中较差的状态时,注意则不容易受控制。研究者认为醉酒导致执行功能控制不足,而弥散的注意状态有益于解决顿悟问题(Jarosz, et al., 2012)。与此类似,个体处在一天不佳的时间段(生理节律唤醒更低)时则很难抑制无关分心信息,而这种减少的抑制控制导致的弥散的注意使得个体能够拓宽在知识网络中的搜索,增加重新解释问题的可能(Wieth, & Zacks, 2011)。睡眠有助于顿悟则归因于,睡眠可能通过使海马网络重新激活,重构了新的记忆表征,促进了对外显知识的提取(Wagner et al., 2004),特别是快速眼动睡眠通过促进联结网络的形成和非连接信息的整合从而通达顿悟(Cai, et al., 2009)。

3. 冥想和积极情感

冥想和积极情感不仅有益身心健康,也可以促进顿悟发生。研究显示,个体在未解决的顿悟问题上,有冥想的休息间隔比没有冥想的休息间隔显示更高的解答率。冥想期间维持专注和警戒状态导致更多顿悟,并且作为大脑休眠状态的a波与顿悟成负相关,这表明冥想中的专注警觉而不是放松导致了顿悟(Ren et al., 2011)。Ostafin和Kassman (2012)的研究也显示了专注能促进顿悟问题解决。具体来说,专注特质预测了更好的顿悟而不是非顿悟问题的解决,即使控制了积极情绪之后这种关系依然存在。同时专注训练促进顿悟问题解决但不促进非顿悟问题解决,这种促进作用部分地通过专注状态产生作用。积极情感作为身体的一种状态也可以促进创造性顿悟的发生。Subramaniam等(2009)区分了高、低积极情感的个体并让他们尝试解答远距离联想问题(RAT)。研究结果显示,具有更高积极情感的个体比低积极情感的个体解答更多顿悟问题。Rowe, Hirsh和Anderson (2007)通过给被试听音乐诱发不同情感状态(积极、悲伤、中性)。研究者发现,在之后的远距离联想任务上,积极情感组比其他两组表现更好。同样,积极情感促进效应也发生在解答其他顿悟问题(比如说火柴盒问题)上(Isen, Daubman, & Nowicki, 1987)。

冥想(meditation)不同于身体的休息或者睡眠状态,因为它需要完全的意识和对目标的专注(mindfulness)或者警觉(watchfulness)比如说专注呼吸(Ren et al., 2011)。这种专注或者警觉可能使得个体更容易从先前知识的限制中解脱或者重构问题从而解决顿悟问题(Ostafin & Kassman, 2012)。积极情感促进顿悟可能是通过扩大注意过滤范围,从而促进了远距离联结的通达(Rowe, Hirsh, & Anderson, 2007)。这种促进作用也可能是积极情绪至少部分地通过前扣带回(ACC)调节注意和认知控制,提高检测非优势解答候选者的敏感性(Subramaniam et al., 2009)。

总而言之,在具身认知理论的框架下,身体状态影响了顿悟加工。然而并不是任何的身体(脑)结构或者身体状态的改变都能够促进顿悟发生。由于顿悟作为一种特殊的高级认知加工,其发生总是涉及到心理定势的打破或者新异联结的形成(罗劲,2004)并且依赖于某些特定的脑组织结构(如额叶或者颞叶),因此只有某些特殊的身体生理状态能够使相关的脑区发生特定变化,以利于打破心理定势或者形成新异联结,才能产生顿悟。

(二) 身体和外在世界的交互经验影响创造性顿悟

具身认知理论强调的另一类具身因素来源于身体和外在世界的交互经验(叶浩生,2010; Barsalou, 1999; 2008; Glenberg, 2010;Goldman & de Vignemont, 2009)。环境中的实物、感知觉经验、动作等身体经验都为我们认识世界提供了支架基础。比如说,基于身体和物体的交互经验,环境中的实物如椅子可以用来获得动作“坐”(Borghi, 2005)。感知觉(如物理的温觉)可以促进社会认知(如人际间的温暖感)(Williams & Bargh, 2008)。阅读动词如跑步则会激活相关的运动皮层来表征其意义(Pulvermuller, 2005)。这些外在的身体经验也可能影响复杂的认知加工(如创造性顿悟)。

1. 物理实物

Murray & Byrne (2013)的两个实验中,他们探讨了提供物理实物和顿悟问题解答的关系。比如说,被试被要求用六根火柴棒构成四个正三角形。控制组被试只需在纸上尝试作答,而实验组被试用火柴棒实物进行操作。结果显示实验组比控制组更可能解答问题。在另一个实验中,当提供的实物仅限于通向有益的解答,顿悟更可能发生。由于解答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将问题表征从二维转向三维空间,研究者认为个体身体与物理实物的交互使得个体更容易去除原假设(比如说,正三角形只能在二维中建构)或者使个体更容易遇到反例,从而促发问题的重新表征以致解决问题。

2. 身体动作

Thomas和Lleras (2007)的研究中,个体尝试解答Duncker射线问题。与此同时,研究者通过一个不相关的数字追踪任务内隐地引导被试的眼动(引导的模式要么与解答相关或者无关)。结果显示,对比于解答模式无关的移动,与解答模式相关且内隐地移动眼睛使得个体更可能解答问题。Litchfield和Ball (2011)进一步考察了跟随他人做特别的跨皮肤眼跳(skin-crossing saccades)是否能够促进射线问题的解答。被试在三种条件下追随他人的眼动模式:(1)只集中在中心; (2)自然地跨皮肤眼动(内隐的方式); (3)多角度有意地跨皮肤眼动。结果和前人研究一致,不管是内隐的方式,还是有意的方式,追随他人做跨皮肤眼动提高了问题解答。类似地,Thomas和Lleras (2009)让被试尝试解决双绳问题,在间隔的休息期间以两种方式移动手臂(摆动手臂的模式与解答一致,而伸展手臂的方式与解答不一致)。结果显示,摆动手臂比伸展手臂更可能促进双绳问题的解决。

与具身认知一致,身体动作影响高级思维,也即通过内隐地指导个体的行动导向顿悟发生(Thomas & Lleras, 2009)。关键可能在于,身体动作激活了某种解答相关的知觉运动模式从而促发了顿悟(Thomas & Lleras, 2007; 2009)。比如说解答双绳问题需要任何一条绳子做单摆运动,摆动手臂的动作则可能激活了这种知觉运动模式。这种促进作用也有可能是通过促发注意转移而达到的(Litchfield & Ball, 2011)。

3. 身体姿势

研究者考察了身体姿势(保持手臂弯曲或者伸展)和顿悟问题解决的关系。比如说,在手臂弯曲条件下,被试轻轻地用右手手掌朝上顶住桌子底,保持肘垂直; 而在手臂伸展条件下,被试用右手掌向下压桌子,保持胳膊肘竖直。与此同时,被试尝试解答顿悟问题。结果显示,手臂弯曲条件比手臂伸展条件的被试更可能解答顿悟问题(Fridman & Forster, 2000; 2002)。这可能是由于手臂弯曲姿势比手臂伸展姿势诱发了冒险的、探索性的加工方式从而更有利于顿悟发生(Fridman & Forster, 2002)。

4. 具身隐喻

创造性顿悟这个抽象概念常被形容为“灵光一闪”、“在箱子外面思考”、“将二和二放在一起”、“流动的思维”或者“偏远距离元素的联结”。当这些概念被具身化成为感觉运动经验后,它们确实促进了顿悟问题的解决。

比如说在Slepian等(2010)的研究中,曝露在一个照亮的灯泡下使个体激活了顿悟相关的概念并且促进了空间、言语、数学顿悟问题的解答,这种促进不依赖于积极的情绪或者周围的白炽光(Slepian, Weisbuch, Rutchick, Newman, & Ambady, 2010)。在另一项研究中,被试首先练习在图纸上描摹,描摹的方式按照流动线条或者非流动线条的模式移动手臂。结果显示,流动的手臂移动促进了远距离联想任务的解答(Slepian & Ambady, 2012)。在Leung等(2012)的一项实验中,被试坐在箱子外面或者呆在箱子里面尝试解答远距离联想问题(RAT),结果前者比后者解答更多。在另一个实验中,被试要求将一叠/两叠纸放到桌子中间,在重新组合条件下,两叠纸放在桌子两边,这样被试在放的时候需要做出整合的姿势; 而在非重新组合条件下,被试只需将纸从一边移动到中间。结果发现,在RAT任务上前者比后者表现更好。在一项研究中, 研究者通过一项任务操作空间距离:“接下来的问题解决任务由一个研究机构发展而来,我们同意为其提供有价值的资料”。这个机构被描述为要么是2000里远的加利福尼亚或者2里远的印第安纳或者不提及位置,之后被试尝试解决顿悟问题(比如古币问题)。结果显示,内隐地改变人们关于空间位置远距离的知觉促进了顿悟问题解决(Jia, Hirt, & Karpen, 2009)。在另一项研究中,被试在完成顿悟问题(比如监狱绳索问题)前,首先分别在两种条件下接受5分钟的任务:想象1年后或者1天后的生活细节,并且想象在那天完成这些问题。结果前者比后者解决更多顿悟问题(Forster, Friedman, & Liberman, 2004)。

由此可见,顿悟概念的具身隐喻通达了顿悟。从照亮的灯泡到“灵光一闪”,从实时的身体动作经验到“在箱子外面思考”、“将二和二放在一起”或者“流动的思维”,从想象很远未来或者很远地方发生的事件到“远距离联结的形成”,这些实时的或者想象的身体经验和抽象的顿悟概念之间可能共享一个共同的经验来源(Lakoff & Johnson, 1999; Slepian et al., 2010)。按照具身认知理论,这个共同的经验来源可能是感觉运动系统(Ackerman, Nocera, & Bargh, 2010; Gallese & Lakoff, 2005)。

5. 多样文化经验

一方面,在具身认知理论看来,身体在世界的经验对认知加工具有支架作用(李其维,2008; Barsalou, 2008)。另一方面,文化也通过身体的感觉运动系统影响认知加工,体现了文化的具身效应(Soliman, Gibson, & Glenberg, 2013)。研究证实,对于相互依赖的人们,与组外成员的互动(比如朝向目标的移动)被期待为更难,并且组外成员在距离上被知觉为更远。比如说相互依赖的美国人对比于独立的美国人将美国联邦(组内成员)知觉为更亲近,相互依赖的阿拉伯人对比于独立的阿拉伯人将阿拉伯联邦知觉为更亲近,而相互依赖的美国人则将阿拉伯联邦(组外成员)知觉为更疏远(Soliman, Gibson, Glenberg, 2013)。

多样文化经验作为文化和经验的特殊结合,意味着所有与异国文化元素或者成员直接或者间接的遭遇或交互经验(Leung, Maddux, Galinsky, & Chiu, 2008)。研究显示,多元文化经验也可以促进创造性顿悟的成绩,特别是当个体已经适应了国外生活(Maddux & Galinsky, 2009)或者发展了双语经验时(Cushen & Wiley, 2011)。

Maddux和Galinsky (2009)的两个实验中,研究者发现,个体在国外生活的时间越长,他们越可能解决Duncker蜡烛问题。更进一步,适应国外生活(即学会用不同的方式思考和行动)是国外生活时间促进顿悟问题解决的关键。多文化经验特别是适应不同的文化可能使得个体采用不同视角看问题,因此更容易摆脱思维固着的影响。适应国外文化表现之一是多文化的学习,研究者揭示了其对创造性问题解决的促进作用,特别是多文化环境下的功能性学习(比如说学习国外文化背景下行为根本的意义或者功能)促进了新异联结和对固定限制的打破(Maddux, Adam, & Galinsky, 2010)。在另一项关于语言经验的研究中,对比于非顿悟问题解决任务,早年的双语经验(比如从6岁前就开始学习双语)更有助于顿悟问题解决,这可能是通过促进注意的灵活转换来完成的(Cushen, & Wiley, 2011)。

总之,感觉运动经验是认知具身的重要支撑因素,这对于通达顿悟思维也同样关键。以上的例子比如与实物的交互使得个体更容易遇到反例,而摆动手臂激活解答类似的知觉运动模式,弯曲的手臂姿势通过诱发冒险性加工方式促进顿悟问题解答,在箱子外思考促进远距离联想任务的解答,多文化经验促进顿悟问题解答,等等,这些都表明感觉运动经验对顿悟的重要作用。这可能是通过激活特定的感觉运动系统(Ackerman, Nocera, & Bargh, 2010; Gallese & Lakoff, 2005)从而更可能打破定势或者形成新异联结,进而促进顿悟发生。

四、总结

以上,我们在具身认知的理论框架下综述了近年关于“如何通达创造性顿悟”的相关研究报告。一方面,顿悟的关键是如何重构问题表征; 另一方面,顿悟发生具有突然性和不可预测性。这导致如何通达顿悟成为顿悟研究领域的“困境”。而近年来兴起的具身认知理论为这个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认知加工和知识表征的具身观直接启示了如何通达创造性顿悟:身体及其与世界的交互经验可以通达创造性顿悟。

本综述梳理了促发顿悟的具身因素:内在的身体结构及其状态以及身体与外在世界的交互经验。来自于内在的身体结构及其状态的因素主要有:脑结构的永久或者暂时性的改变(比如背外侧前额叶、前颞叶等)、特殊的生理状态(如适度醉酒、每天不佳时间段、睡眠)、冥想或者专注、积极情感等。而来自于身体与外在世界交互经验的因素主要有:物理实物、动作、姿势、具身隐喻、多样文化经验等。这些将为未来研究提供有益启发,对社会生产和教育具有重要意义。

对于人类身体通达创造性顿悟,我们做出如下思考和总结:

第一,在考虑身体结构或状态在顿悟思维上的具身效应时,需要考虑到当前具身认知运动在身体结构或状态领域的研究程度的限制。比如说,目前关于身体状态的具身效应还需要更多的实验证据和细化研究。而在身体结构的具身效应方面需要考虑的一个争论是“大脑是否应该被包含在身体之内”。一方面,大脑这个特殊的身体构造在具身认知中起着特殊的重要作用,这体现在:首先,从常识和生物学角度看,包含颈部以上的大脑的身体才是完整的身体。而包括大脑在内的身体影响认知加工是具身认知的基本主张(刘亚,王振宏,孔风,2011)。第二,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包括脑损伤研究、TMS等研究)表明大脑为认知加工提供了神经基础和限制,特别是关于神经系统的活动方式和特殊通道对认知的塑造作用的研究支持了具身认知理论(叶浩生,2011)。第三,抽象概念的加工是具有模态特异性的,比如说加工抽象概念“跑步”会激活特定的运动脑区而不是任意的脑区,表明认知加工是受大脑特定区域限制的。这也充分抨击了离身认知关于抽象概念的跨通道表征的说法。很显然,认知神经科学关于认知和大脑的研究为具身认知理论提供了大量证据,强调了大脑在心智具身过程中的特殊作用,但这并没有否定身体的重要作用。因为,正如叶浩生(2011)所总结的,心智是嵌入大脑的,大脑嵌入身体,身体嵌入环境,从而形成一个有机耦合的整体。因此这里的“大脑”既嵌入“身体”且本身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正如Goldman和de Vignemont (2009)指出的,这种身体构造对认知的影响并没有将大脑包含在内。而如果将大脑包含在身体内,身体又面临被还原成大脑的问题。因此在考虑身体结构和状态的具身效应时应保持清醒。

第二,如何通达创造性顿悟?在具身理论框架下,未来研究可以紧紧抓住“身体及其与世界的交互”这一核心,探索还有哪些与身体及其经验相关的因素可以影响创造性顿悟。比如说是否还可以通过暂时地改变其他脑结构从而去除先前知识的限制或者通达新异的联结?其他的身体状态如打盹是否也类似睡眠促进顿悟的效应?是否还存在其他的身体和世界的交互方式能够促进顿悟发生?

第三,身体及其与世界的交互如何通达创造性顿悟尚不清晰。比如说睡眠可能是通过促进概念网络联结的激活扩散实现顿悟问题解决的(Cai et al., 2009; Sio et al., 2013; Wagner et al., 2004); 冥想或者专注可能是通过解除先前知识经验的限制而实现创造性顿悟的(Ostafin & Kassman, 2012); 而身体动作如眼动追随促进射线问题的解决以及摆臂促进双绳问题的解决可能是通过与解答相关的知觉运动模式的激活而完成的(Thomas & Lleras, 2007; 2009; Litchfield & Ball, 2011)。未来需要进一步研究其中的机制。

第四,人类身体通达创造性顿悟的研究可以为进一步认识顿悟机制提供视角。顿悟领域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其中的发生机制如何。对于这一问题并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表征转换理论(Knoblich, et al., 1999)认为顿悟发生依赖限制解除和组块分解,而原型启发理论则强调头脑中原型激活的重要作用(张庆林,邱江,2005),多成分联合理论则主要强调整合多种远距离元素的作用(Bowden & Beeman, 2007)。相关的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也呈现出多样化的结果(Dietrich, & Kanso, 2010; 沈汪兵等,2012)。顿悟发生的瞬息性和不可预测性也使得顿悟相关的研究“遭遇困境”。围绕顿悟发生机制的问题,人类身体通达顿悟可以为此提供新的视角。如果说传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解密顿悟内部发生机制,那么顿悟具身研究则是从外围突破顿悟这一堡垒。因此综合两种研究方式更有助于认识顿悟发生机制。

参考文献
李恒威, 盛晓明. (2006). 认知的具身化. 科学学研究, 24, 184-190. DOI:10.3969/j.issn.1003-2053.2006.02.005
李其维. (2008). "认知革命"与"第二代认知科学"刍议. 心理学报, 40(12), 1306-1327.
刘亚, 王振宏, 孔风. (2011). 情绪具身观:情绪研究的新视角. 心理科学进展, 19(1), 50-59.
罗劲. (2004). 顿悟的大脑机制. 心理学报, 36, 219-234.
沈汪兵, 罗劲, 刘昌, 袁媛. (2012). 顿悟脑的10年:人类顿悟脑机制研究进展. 科学通报, 57(21), 1948-1963.
叶浩生. (2010). 具身认知:认知心理学的新取向. 心理科学进展, 18, 705-710.
叶浩生. (2011). 身心二元论的困境与具身认知研究的兴起. 心理科学, 34(4), 999-1005.
叶浩生. (2011). 有关具身认知思潮的理论心理学思考. 心理学报, 43(05), 589-598.
叶浩生. (2014). "具身"涵义的理论辨析. 心理学报, 46(07), 1032-1042.
张丽, 陈雪梅, 王琦, 李红. (2012). 身体形式和社会环境对SNARC效应的影响:基于具身认知观的理解. 心理学报, 44(10), 1309-1317.
张庆林, 邱江. (2005). 顿悟与源事件中启发信息的激活. 心理科学, 28(1), 6-9.
Ackerman J. M., Nocera C. C., Bargh J. A. (2010). Incidental haptic sensations influence social judgments. Science, 328, 1712-1715.
Aarts H., Dijksterhuis A. (2003). The silence of the library: Environmental control over social behavior.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84, 18-28.
Aziz-Zadeh L., Kaplan J. T., Iacoboni M. (2009). "Aha!": The neural correlates of verbal insight solutions. Human Brain Mapping, 30(3), 908-916. DOI:10.1002/hbm.v30:3
Barsalou L. W. (1999). Perceptual symbol systems. 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 22, 577-660.
Barsalou L. W. (2008). Grounded cognition.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59, 617-645.
Bhalla Proffitt. (1999). Visual-motor recalibration in geographical slant perceptio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Human Perception and Performance, 25, 1076-1096. DOI:10.1037/0096-1523.25.4.1076
Borghi, A. M., (2005). Object concepts and action. In: Pecher, D., Zwaan, R.A. (Eds.), Grounding cognition. The role of perception and action in memory, language, and thinking.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http://www.academia.edu/2767092/Object_concepts_and_mental_images
Bowden E. M. & Jung-Beeman M. (2007). Methods for investigating the neural components of insight. Methods, 42, 87-99.
Cai D., Mednick S. A., Kanady J. C., Mednick S. C. (2009). REM, not incubation, improves creativity by priming associative network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6, 10130-10134.
Chi R. P., Snyder A. W.. (2011). Facilitate insight by non-invasive brain stimulation. PLoS ONE, 6(2), e16655. DOI:10.1371/journal.pone.0016655
Cushen P. J., Wiley J. (2011). Aha! Voila! Eureka! Bilingualism and insightful problem solving. Learning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21, 458-462.
Dewall, Bushman, Giancola, Webster. (2010). The big, the bad, and the boozed-up: weight moderates the effect of alcohol on aggressio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6(4), 619-623. DOI:10.1016/j.jesp.2010.02.008
Dietrich A., Kanso R. (2010). A review of EEG, ERP, and neuroimaging studies of creativity and insight.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36(5), 822-848. DOI:10.1037/a0019749
Forster J., Friedman R. S., Liberman N. (2004). Temporal construal effects on abstract and concrete thinking: Consequences for insight and creative cogni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87, 177-189.
Francesconi D. (2009). Embodied mind between education and cognitive sciences: Bodily consciousness and meditation training.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disciplinary Social Sciences, 4(10), 19-28. DOI:10.18848/1833-1882/CGP
Friedman R. S., Forster J. (2000). The effects of approach and avoidance motor actions on the elements of creative insight.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79, 477-492.
Friedman R. S., Forster J. (2002). The influence of approach and avoidance motor actions on creative cognitio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38, 41-55.
Frith, C. D. (2000). The role of the 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in the selection of action as revealed by functional imaging. In: Monsell S, Driver J, editors. Control of cognitive processes: attention and performance XVIII. Cambridge, MA: MIT Press; p.549-565.
Gallese V., Lakoff G. (2005). The brain's concepts: The role of the sensory-motor system in conceptual knowledge. Cognitive Neuropsychology, 22(3/4), 455-479.
Glenberg A. M. (2010). Embodiment as a unifying perspective for psychology. WIREs Cognitive Science, 1, 586-596.
Glenberg, A. M., Havas, D., Becker, R., & Rinck, M. (2005). Grounding Language in Bodily States: The Case for Emotion. In R. Zwaan and D. Pecher (Eds.) The grounding of cognition: The role of perception and action in memory, language, and thinking.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Goldman. (2012). A moderate approach to embodied cognitive science. Review of Philosophy and Psychology, 3(1), 71-88. DOI:10.1007/s13164-012-0089-0
Goldman A., de Vignemont F. (2009). Is social cognition embodied?.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13, 154-158. DOI:10.1016/j.tics.2009.01.007
Hasher, L., Lustig, C., & Zacks, R. T. (2007). Inhibitory mechanisms and the control of attention. In A. R. Conway, C. Jarrold, M. J. Kane, A. Miyake, & J. N. Towse (Eds. ), Variation in working memory(pp. 227-249).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sen A. M., Daubman K. A., Nowicki G. P. (1987). Positive affect facilitates creative problem solving.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32, 1122-1131.
Jarosz A. F., Colflesh G. J. H., Wiley J. (2012). Uncorking the muse: alcohol intoxication facilitates creative problem solving. Consciousness & Cognition, 21, 487-493.
Jia L., Hirt E. R., Karpen S. C. (2009). Lessons from a faraway land: The effect of spatial distance on creative cognitio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5, 1127-1131.
Jung-Beeman M, Bowden E, Haberman J, Frymiare J, Arambel-Liu S, et al. (2004). Neural activity when people solve verbal problems with insight. PLoS Biol, 2, 500-510.
Knoblich G., Ohlsson S., Haider H. & Rhenius D. (1999). Constraint relaxation and chunk decomposition in insight problem solving.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and Cognition, 25, 1534-1555.
Kounios J., Beeman M. (2009). The Aha! moment: The cognitive neuroscience of insight. Current Direction in Psychology Science, 18, 210-216. DOI:10.1111/j.1467-8721.2009.01638.x
Lakoff G., Johnson M. (1999). Philosophy in the Flesh: 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 New York: Basic Books.
Leung A. K.-Y., Maddux W. W., Galinsky A. D., Chiu C. Y. (2008). Multicultural experience enhances creativity: The when and how. American Psychologist, 63(3), 169-181. DOI:10.1037/0003-066X.63.3.169
Leung A. K., Kim S., Polman E., Ong L., Qiu L., Goncalo J. A., Sanchez-Burks J. (2012). Embodied metaphors and creative "acts". Psychological Science, 23(5), 502-509. DOI:10.1177/0956797611429801
Litchfield D., Ball L. J. (2011). Using another's gaze as an explicit aid to insight problem solving. Quarterly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64, 649-656.
Luo J., Niki J. (2003). Function of hippocampus in "insight" of problem solving. Hippocampus, 13, 316-323. DOI:10.1002/(ISSN)1098-1063
MacGregor J. N., Ormerod T. C., Chronicle E. P. (2001).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nd insight: A process model of performance on the nine-dot and related problem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and Cognition, 27, 176-201. DOI:10.1037/0278-7393.27.1.176
Maddux W. W., Galinsky A. D. (2009). Cultural borders and mental barrier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iving abroad and creativit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6(5), 1047-1061. DOI:10.1037/a0014861
Maddux W. W., Adam H., Galinsky A. D. (2010). When in Rome…learn why the Romans do what they do: How multicultural learning experiences enhance creativity.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6(6), 731-741. DOI:10.1177/0146167210367786
Mai X. Q., Luo J., Wu J. H., Luo Y. J. (2004). 'Aha!' effects in guessing riddle task: An event-related potential study. Human Brain Mapping, 22(4), 261-270. DOI:10.1002/(ISSN)1097-0193
Wieth M. B., Zacks R. T.. (2011). Time of day effects on problem solving: When the non-optimal is optimal. Thinking & Reasoning, 17, 4,387-401.
Miller B. L., Cummings J, Mishkin F., Boone K. Prince F., et al. (1998). Emergence of artistic talent in fronto-temporal dementia. Neurology, 51, 978-982. DOI:10.1212/WNL.51.4.978
Murray M. A., Byrne R. M. J.. (2013). Cognitive change in insight problem solving: Initial model errors and counterexamples. Journal of Cognitive Psychology, 25, 2,210-219.
Ostafin B. D., Kassman K. T. (2012). Stepping out of history: Mindfulness improves insight problem solving. Consciousness and Cognition, 21, 1031-1036. DOI:10.1016/j.concog.2012.02.014
Pulvermuller F., Hauk O., Nikulin V. V., Ilmoniemi R. J.. (2005). Functional links between motor and language systems. European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21, 793-797. DOI:10.1111/ejn.2005.21.issue-3
Qiu J., Li H., Jou J. W., Liu J., Luo Y. J., Feng T. Y., et al. (2010). Neural correlates of the "Aha" experiences: Evidence from an fMRI study of insight problem solving. Cortex, 46, 397-403. DOI:10.1016/j.cortex.2009.06.006
Ren J., Huang Z., Luo J., Wei G., Ying X., Ding Z., et al. (2011). Meditation promotes insightful problem-solving by keeping people in a mindful and alert conscious state. Science. China Life Science, 54, 961-965. DOI:10.1007/s11427-011-4233-3
Reverberi C., Toraldo A., D'Agostini S., Skrap M. (2005). Better without (lateral) frontal cortex? Insight problems solved by frontal patients. Brain, 128, 2882-2890. DOI:10.1093/brain/awh577
Rowe G., Hirsch J. B., Anderson A. K. (2007). Positive affect increases the breadth of attentional selec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U.S.A., 101, 383-388.
Shapiro L. (2007). The embodied cognition research programme. Philosophy Compass, 2(2), 338-346. DOI:10.1111/phco.2007.2.issue-2
Sio U. N., Monaghan P. & Ormerod T. (2013). Sleep on it, but only if it is difficult: Effects of sleep on problem solving. Memory & Cognition, 41, 159-166.
Slepian M.L., Ambady N. (2012). Fluid movement and creativity.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41, 625-629. DOI:10.1037/a0027395
Slepian M. L., Weisbuch M., Rutchick A. M., Newman L. S., Ambady N. (2010). Shedding light on insight: Priming bright idea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6, 696-700. DOI:10.1016/j.jesp.2010.03.009
Soliman T., Gibson A., Glenberg. (2013). Sensory motor mechanisms unify psychology: The embodiment of culture.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4, 1-9.
Subramaniam K., Kounios J., Parrish T. B., Jung-Beeman M. (2009). A brain mechanism for facilitation of insight by positive affect. 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21, 415-432. DOI:10.1162/jocn.2009.21057
Thomas L. E., Lleras A. (2007). Moving eyes and moving thought: On the spatial compatibility between eye movements and cognition. 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14, 663-668.
Thomas L. E., Lleras A. (2009). Swinging into thought: directed movement guides insight in problem solving. 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16, 719-723.
Wagner U., Gais S., Haider H., Verleger R., Born J. (2004). Sleep inspires insight. Nature, 427, 352-355. DOI:10.1038/nature02223
Williams L. E., Bargh J. A. (2008). Experiencing physical warmth promotes interpersonal warmth. Science, 322, 606-607. DOI:10.1126/science.1162548
Wilson M. (2002). Six views of embodied cognition. 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9(4), 625-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