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章程的裁判适用

doi:10.16382/j.cnki.1000-5560.2024.08.008

摘要/Abstract

摘要：

大学章程应当在以大学为当事人的案件裁判中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大学章程裁判适用的内涵可以从大学章程的约束力和法源性质两方面予以把握，以体现大学章程在裁判实践中得以运用的机理及其所具有的价值意义和制度基础。通过梳理相关案例可以发现，大学章程在司法裁判中的作用尚不到位，主要原因在于司法裁判对大学管理行为的定性不一致、对司法介入的边界认定不一致、对是否属于正当权益的认定不一致等问题。故此，法院应当以“同案同判”作为裁判基理，以类比推理作为具体的运作方式，并在具体操作上满足三个要求：构成要件上的一致性、法律结论上的相关性和实践理由上的共通性。

关键词: 大学章程, 裁判适用, 法律渊源, 同案同判

Abstract:

The university charter should play its due role in the adjudication of cases involving the university as a party. The connotation of the application of the university charter of association in judicial practice can be grasped from two aspects: the binding force and legal nature of the university charter of association, in order to reflect the mechanism, value, significance, and institutional foundation of the application of the university charter of association in judicial practice. Through reviewing relevant cases, it has been found that the role of the university charter in judicial adjudication is not yet fully realized. The main reason is the inconsistent nature of university management behavior in judicial adjudication, the inconsistent boundary determination of judicial intervention, and the inconsistent determination of whether it belongs to 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Therefore, the court should use "the same case and the same judgment" as the basis for judgment, use analogical reasoning as the specific operation method, and meet three requirements in specific operations: consistency in constituent elements, relevance in legal conclusions, and commonality in practical reasons.

Key words: university charter, application of adjudication, legal sources, same case same judgment

叶静宜. 大学章程的裁判适用[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24, 42(8): 85-103.

Jingyi Ye. The Adjudication of The University’s Charter Application[J]. Journal of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Educational Sciences), 2024, 42(8): 85-103.

图/表 2

表 1

大学章程的裁判适用现状"

诉讼类型	案件名称	提交主体	证明目的	法院适用情况
刑事诉讼	郑某昌受贿案（简称【例1】）	被告辩护人提交	辅助证明涉案大学为民办学校，以主张郑某犯罪时的身份问题，构成的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	法院不予确认，认定郑某系受浙江省教育工作委员会委派至树人大学从事国有资产管理工作的人员，应当认定为国家工作人员，构成受贿罪。
刑事诉讼	张某伪造事业单位印章案（简称【例2】）	公安机关调取	证明涉案大学是事业单位。	适用于定罪，构成伪造事业单位印章罪。
民事诉讼	三峡联合职业大学与重庆建安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中国共产党重庆市北碚区委员会党校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简称【例3】）	再审申请人（一审被告、二审上诉人）提交	大学章程中关于出资和经营等财务管理体制问题的规定，主张二级学院对外能独立承担民事责任。	裁判说理理由，定性为内部规定，大学章程规定了“各分校学院或教学点对人财物享有自主权，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但是大学章程作为校内规定，对外不具有拘束力。
民事诉讼	现代管理大学与邹某合同纠纷案（民办大学）（简称【例4】）	上诉人（原审被告）现代管理大学	现代管理大学向一审法院提交了证据1.《现代管理大学章程》，证明章程里并无举办者或者投资人取得合理回报的规定。证据5.2012年6月10日现代管理大学章程1份，证明章程里并无给投资人合理回报的约定。证据6.合股投资办学协议书1份、现代管理大学章程1份，证明杨广泽、王军、邹海的出资人身份及各自出资比例。	证据1并无现代管理大学的出资人的签名或盖章，一审法院对证据1的真实性、关联性不予确认。一审法院对证据5的关联性不予认可。一审法院认为，在无相关出资证明佐证的情况下，一审法院对证据6的证明目的不予认可。
民事诉讼	陈某侯侵权责任纠纷案（简称【例5】）	上诉人（原告起诉人）	提交《中国农业大学章程》中关于校长职权的规定，主张与中国农业大学属于平等主体之间的民事法律关系，而非管理与被管理关系。	法院不予确认。法院认为起诉人与被起诉人并非平等的民事主体。一审法院裁定不予受理。二审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裁定。
	上海佳华企业发展有限公司诉上海佳华教育进修学院股东知情权纠纷一案（简称【例6】）	上诉人（原审原告），法院依职权调取	提交《佳华学院章程》主张查阅、复制董事会决议、财务会计报告、会计账簿等知情权。	法院查明并说理，适用了《佳华学院章程》第八条、第十七条、第二十五条。
	丹尼尔?奥特罗诉南京财经大学劳动争议纠纷案（简称【例7】）	被告南京财经大学提交	《南京财经大学章程》中第三十七条规定教职员工应当遵守宪法、法律法规和职业道德，遵守《高等学校教师职业道德规范》。	法院予以确认。被告南财大作为高等学校有义务且也有权利对教师的思想政治表现、职业道德、业务水平和工作实绩进行考核，考核结果作为聘任或者解聘、晋升、奖励或者处分的依据。
	杜某林诉前进大学等民间借贷合同纠纷案（简称【例8】）	法院依职权调取	大学章程中关于高校性质、出资、投资经营等财务管理体制问题的规定。	作为证据适用。大学的偿还债务义务应该由举办单位承担、投资经营者承担还是由大学作为独立民事主体承担。
	昆明理工大学诉深圳市海源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招标投标买卖合同纠纷案（简称【例9】）	上诉人（原审被告）	大学章程中关于校址的相关规定。	法院说理适用。大学章程中校址的规定决定了案件的管辖问题。
	哈尔滨工业大学诉哈工大升创研究院（三亚）有限公司擅自使用他人有一定影响的企业名称、社会组织名称、姓名纠纷民事一审民事判决书（简称【例10】）	原告提交	大学章程中关于大学名称及简称的规定。	法院用于事实认定。侵权行为是否构成了对高校名称权的侵犯，从而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
	清华大学诉北京市清华育才实验学校商标专用权纠纷案（简称【例11】）	原告提交	大学章程中关于大学名称、简称及建校时间的规定。	法院用于事实认定。侵权行为是否构成对高校商标权的侵犯，从而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
行政诉讼	王某蕙诉北京市民政局、北京市人民政府补发登记证书案（简称【例12】）	原告提交	结合其他证据共同证明其为北京民族大学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长、举办者及决策机构的负责人，北京民族大学是经过市民政局准予登记的民办非企业单位。	法院予以采纳。用于事实认定，证据符合证据形式要件要求，能够证明北京民族大学的基本情况及王某蕙的申请和处理情况。
行政诉讼	周某然诉暨南大学招生纠纷案（简称【例13】）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暨南大学提交	大学章程中关于招生自主权的规定，主张其在招生方面享有自主招生权。	法院认为不是所有事项都属于学校自治权范围。没有直接适用大学章程说理，但是在说理部分用了校内其他规范性文件，讨论招生问题是否属于高校自主权的范围，是否属于行政诉讼的受案范围。
行政诉讼	吕某晓诉北京师范大学招生纠纷案（简称【例14】）	上诉人（原告）吕某晓提交	证明学校具有独立法人资格，依法享有办学自主权。	法院予以采纳。用于事实认定，证据符合证据形式要件要求，且与本案具有关联性。
	夏某秋诉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信息公开案（简称【例15】）	原告提交	北京市建筑大学章程及简介，证明高校与共建单位关系。	法院不予采纳，认为无关联性。
	李某才诉北京市人民政府、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政府信息公开案（简称【例16】）	原告提交	原告提交北京建筑大学章程及北京建筑大学的简介，证明高校与共建单位关系。	法院不予采纳，认为无关联性。
	胡某坤诉北京大学职称评审案（简称【例17】）	原告提交	大学章程中关于学术委员会管理职权的规定。	不予立案。
	何某兰诉清华大学系列案（简称【例18】）	原告提交	《清华大学章程》中关于校长职权的规定、大学章程中关于校内管理行为的规定。	不予立案。
	刘某波诉苏州大学教育行政登记案（简称【例19】）	被告提交	大学章程中关于学校开展教育类型的规定以及大学章程与其他规章制度关系的规定。	法院予以确认。作为解释法律的证据，证明校内其他规范性文件的合法性。
	云强信息公开系列案（简称【例20】）	原告提交	北京市建筑大学章程，证明北京建筑大学为北京市人民政府管理的北京市属高校，与共建单位的关系，应承担信息公开的社会职责。	法院认为原告提交的其他证据与本案无关。

表 1

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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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	1986年《民法通则》	1992年《关于国家教委直属高等学校内部管理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	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	1995年《教育法》	1998年《高等教育法》	2002年《民办教育促进法》
“当前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的关键，就是改变政府对高等学校统得过多的管理体制，在国家统一的教育方针和计划的指导下，扩大高等学校的办学自主权。”	建立了我国法人制度	首次提出国家教委直属高校是由国家教委直接管理的教育实体，具有法人地位。	“要使高等学校真正成为面向社会自主办学的法人实体。”	第31条：“学校及其他教育机构具备法人条件的，自批准设立或者注册登记之日起取得法人资格。”	第30条：“高等学校自批准设立之日起取得法人资格，高等学校的校长为高等学校的法定代表人。高等学校在民事活动中依法享有民事权利，承担民事责任。”	第9条规定：“民办学校应当具备法人条件。”第35条规定：“民办学校对举办者投入民办学校的资产、国有资产、受赠的财产以及办学积累，享有法人财产权。”